认识她时,是在一间露天的茶园里。就是我们这里常见的“坝坝茶”。
她比我先到,见面的刹那,她那身火红的上衣给我眼前一亮的感觉。她的皮肤很白,化着淡淡的妆。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,给人温和、亲切的印象。她说她四十多岁了,打算买一些养老类的保险,为后半生着想,减轻儿子的负担。听朋友说,我对这方面很了解,所以想让我帮忙建议一下。我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她,如此淡定地和我谈论她的养老计划,心里有些讶异:她是怎么做到的?过得这样快乐,不但供儿子上大学,还有余钱考虑养老。
她看到我盯着轮椅上那空荡荡的下肢,微笑着说:“已经十几年了,当车祸发生后,我曾经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。”失去双腿的她,觉得天塌下来了,自己从正常的人变成了只能依靠轮椅行走的残疾人。当拿到残疾证的那一刻,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人,是家庭的负担,什么也做不了。她还年轻,也很漂亮,无法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。
她记不清流过多少泪水,是儿子让她选择坚强。孩子还很年幼,不能没有母亲。无私的母爱支撑着她走出了求生的第一步:坐在轮椅上卖报。正如鲁迅先生所说:“第一,便是生活。人必生活着,爱才有所附丽。”一开始总是很艰难的,所幸时间长了一些,认识她的人多了,老顾客也越来越多。最开始卖报常去的是茶园,就是这样露天的地方。有了一些资金的时候,就在居委会的帮助下,开了一间小店。她最大的爱好是唱歌,工作时会哼唱,有机会还会和朋友去歌厅唱。我真的很想听听她的歌声,她爽快地说:“哪天你们公司有活动,邀请我参加吧,我给你们唱我最拿手的。”
终于在公司的一次晚会上,听到了她的歌声。她唱的是陈慧娴的《正山小种红茶馆》。她的声音是那样婉转多情,那份投入和真情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。她唱完后,全场的人都站起来了,经久的掌声持续到她离开会场。这时候,她在我心里就是一位最有魅力的女士。她用她的热情,和对生活无比的执着,把快乐传给了更多的人,也深深地打动了我。
她是如此的平凡,平凡得你会记不清她的容颜;她又是如此的不简单,坚持多年的自立。这是怎样的一种勇敢?我常常想,当许多女孩子在追求物质的享受时,忽略了生命中更重要的意义。那就是爱的付出。一味的索取,最终得到的总是最少。我们缺少的不是美貌,不是智慧,而是内心的坚强和执着,缺少的是认真去打理自己的生活。
在这个凉爽的、飘着些许小雨的傍晚,我独自走在林荫道上。看见路边一家叫“正山小种红茶馆”的茶社,想起了她。这么多年,她的音容笑貌已经模糊,可我又觉得是那样熟悉,仿佛我们昨天还在一起交谈。人总是这样,越久的事情,越容易想起。